【接上期】進了家還是那低矮的如同殘年老人的三間瓦房，還是家徒四壁的老屋，自己就不明白村里建村使館，建百年老屋，怎么不用自己家的房子，透過玻璃窗，除了周大奶，他好像看見大伯在屋里，不好，大伯肯定是來要錢來了，父親住院從他那里拿了2萬多，他本想不進屋就退出來躲到店里去，但大伯早就看見他了，從屋里招呼他，“佳國，你終于回來了，我尋了你一天一夜了，你去哪里了？打你手機都打不通，微信也不回音。”佳國硬著頭皮進屋：“大伯，你是要錢來了吧？醫(yī)療保險還沒報回來。”“你大奶說你和圓圓去辦保險了。怎么沒來呢？我和你大媽也想去醫(yī)院檢查檢查，”“過幾天吧，等醫(yī)療保險報銷，錢下來我給你送過去。”

“佳義一點信兒都沒有，今天派出所又來打聽他消息，督促我有了線索，必須報告。佳麗上學現(xiàn)在大三了，花費也大，三天兩頭就催我打款，為了給你爸治病，我把老本都拿出來了。”“大伯，我知道你是全心全意的幫我們，有了錢我一定先還你。”

“佳國你回來了，怎么沒見圓圓？昨晚上多虧你周大奶，又是生爐子又是做飯，還不快謝謝你大奶。“謝謝大奶，圓圓讓朋友接走了。爸你安心養(yǎng)著，別為錢發(fā)愁。”“好，怎么能不愁呢，你大伯家也不容易，有了錢千萬要還給你大伯。”“爸你放心吧，過幾天錢就下來了，欠誰的都能還上。”這時，小文從外面進來了，“大叔、二叔，佳國是咱們村里的大孝子，這次二叔生病他忙里忙外全村人哪個不夸，如今還給你上了一份保險，公司來通知了，保險公司保險合同表通過審核了，今天是三號，5個工作日就生效了。”

“佳國，你給你爸上了保險？保險費誰出的？哪來的？”

“圓圓幫著借的，我爸身體不太好，我想有份保險多少有點保障。”

“佳國，不是我說你，你爸剛出院，治病花了五六萬都是借的，你不想著還饑荒，去上哪門子保險。”

“大叔，你說這話我不愛聽，要是今年春天我二叔上了保險，這次鬧病就能賠30多萬，有保險沒保險多大差距?。?rdquo;

“你們保險就盼著人得病，要是人死了賠的更多吧！”

“大侄子，我也認為佳國做的對，咱們農民沒保險，生了病就只能等死，上了保險再生病，保險給報，把錢花在保險上不白花。”周大奶也幫著搭腔了。

“大叔，你就是老頑固，你看我大奶思維多開通。”小文當然要鼓勵周大奶了。讓老太太幫著說好話。

“只可惜我那閨女，聽不進我的話，我讓她給我入份保險，說啥都不給入。”

“大奶，等我大姐回來，我說說她，給你也上一份。”

“佳國，你也幫小文說說，讓你姐拿出幾千塊錢給我買一份保險。”

“大奶，我正想和你說這事兒呢？我小文大嫂說現(xiàn)在快年底了，保險有很多的優(yōu)惠政策，你可以先簽單，后交錢，保的病種還挺全的呢。”“小文真是這樣嗎？”“大奶，你要是上，我再請示我們一把手總經理，特批給你打八折。”小文不失時機地幫著佳果做工作。

“我是真想上啊，可是你的姐姐、姐夫不同意。”

“她大嬸，你也別著急，等讓佳果勸勸我大侄女。”

“這次我得了我們佳國的濟了，又給我治病又上保險，我們佳國的孝心沒人能趕得上。”

“二叔，你真有福生了佳國這么懂事的兒子，聽說圓圓都感動了，也要和佳國結婚，人不攤上事兒看不出人心來，佳國和圓圓都是好孩子。”

“過一年半載給你生個大孫子，二侄子你就擎著享福吧。”周大奶也很羨慕自己的老相好了。

“那時少不了請你們喝喜酒。”張志峰也開心的笑了，一屋子里除了張志民要賬的，大家都高興，接著小文又告訴佳國，大隊訂購的球煤明天也到了，想給你們送來，把炕燒熱了，讓我二叔住著暖暖和和的。

張志民今天來討賬討了個空，本來就一肚子氣沒處撒，一聽球煤立即找到了發(fā)泄的話題，“快別說那個球煤了，三嶺蔡園燒球煤，煤氣中毒的好幾份兒了，讓你二叔燒球煤取暖，過不了三天也得中毒，死的快了。”

“大叔，你怎么竟說些喪氣話，咱們是家里人，你在屋里當著我們說這話沒人追究你，要是到大街上去說，鄉(xiāng)干部聽見了，說你造謠惑眾，把你抓派出所去。”“我不怕，煤氣中毒的事網(wǎng)上都傳瘋了，也不單我說啊，不管是中毒死的，還是中煤毒住院的，沒人管，老百姓就是老實。”“大侄子，好燒不好燒，中沒中毒，咱們都不說，燒燒試試就知道了，國家推行的事，我們不聽也不中，胳膊擰不過大腿。”周大奶怕小文因為做球煤工作抹不開面子，截住了張志民的話頭。

“我大奶說的話中聽，咱們村里我大奶明事理，懂政策，模范村民。”

“等他燒煤球中毒死了，沒人給他開追悼會。”

“大叔，你嘴也積點口德。”

“佳國，明天來給你家送球煤，你想著打個收條。”

“小文，你在這兒多坐會兒，我回去了，家里那幾只雞昨天都沒喂，我得趕緊回去喂喂。”

“我也不坐了，讓二叔好好養(yǎng)著吧。”

“嗯，佳國，大伯的錢你想著，有了就結了，別讓我再催你。”

“親哥們，花了就花了，干嘛追那么緊。”說著三個人前后出了佳國家。

佳國看周大奶回家了，立即也跟了過來：“大奶剛才你說想上保險，是真的還是假的？要是真的我讓小文過來再給你講講，錢我先給你墊上。”“那怎么行啊？你爸住院剛回來，吃藥還得錢呢。”“大奶，就沖我爸住院，你親自去看，還送去了5000元錢，我就從心里感激不禁，所以也想幫你一把。錢花了可以再掙嘛。”“你要是先給我墊上，我就上一份，我有一張死期存單，元旦到期，到期了我就給你支出來還你。”“那我把小文大嫂叫過來，給你找找看哪樣的保險最合適。”“太感謝你了，佳國你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。”佳國打電話招呼小文，小文早就準備好了，來到周大奶家，把一份6000元打折的單子遞了過來，她向周大奶講了，這是一份意外傷害險。如果發(fā)生意外，立即就能得到補償。周大奶簽了單子。佳國說到做到，立即把保險金轉給了小文，保險單當天就生效了。

送走了小文，佳國從周大奶家回來，坐到里屋炕上，他打開手機開始搜索保險理賠的程序，開始搜索腦血栓病人最大的危險，一條一條查看，最后他還是對從大伯那里聽來的煤氣中毒的事更感興趣，這是一個最快最簡單的法子，想到這里，他望了望父親，他躺在炕上又起了鼾聲。就用煤球，這方法誰也不會發(fā)現(xiàn)破綻，但就是不知道這方法管不管用。

 

管不管用都還不著急，保險單還沒生效呢，小文的保險8日生效，不知小榮的大地和馬靜的陽光單子審核結果如何，都報上去了能不能批呢？尤其馬靜，對我和圓圓那么冷淡，似乎對父親的身體有些防備，他那份保險賠付最多，讓圓圓叮囑一下，哪怕給他送點兒也合適。這事我得安排一下，不能等，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，想到這里他想叫圓圓一起去店里再仔細合計一下，千萬別在審批上出閃失。

他出了院子，騎上電動車，風馳電掣一般回了農家院。今天陽光很好,農家院里的葫蘆架打蔫兒的葉子在陽光下泛著枯死黑黃的光，他給圓圓打電話，問她什么時候回來，圓圓還是沒接，于是他又在微信上給她留言，讓她盯問一下小榮和馬靜，他是用文字發(fā)的，一會兒圓圓回信了，小榮的大地保險審批通過了，11月6日就生效了，而馬靜的遇到了點麻煩，公司要求提供保險人的視頻和照片，要是老爺子能下炕慢慢走幾步就能過，否則不能過。

這可是件大難題，父親身體還沒恢復，怎么能走路呢，這不是難為人嗎？佳國問圓圓，什么時候回來，圓圓說得晚上10點多吧，他在陪一位重要的客人，什么客人，都是炮友，給錢他就陪，這個女人一點臉面都沒有，但是對于窮人來說。面子和金錢哪個更重要呢？對于妓女，佳果雖然有時候需要她們，但是從心里他就鄙夷她們，他聽人講過凡是出軌的女人，到了陰曹地府判官都要審問，跟過兩個男人的，判官命令小鬼把這個女人劈成兩半，分配給他跟過的兩個男人。跟過三個男人的，把她1/3，跟過四個男人的1/4，跟過5個男人的1/5，也就是五馬分尸。再多了就把這個女人放到大碾盤上或裝進大磨盤里，把她的尸體碾碎，磨成面。，供所有的男鬼們分享。圓圓這樣的女人下了陰間，肯定是要磨成面，供男鬼慢享用的。但那是很遙遠的事，而且那時人都死了，什么都不知道了，怎么碾，怎么劈，怎么磨，又有什么用呢？先在人間生存下去是第一位的。今天必須讓她回來商量一下，怎么拍父親的照片和視頻，明天必須拿下，陽光保險賠的可是100萬。

這時一輛車在門口熄了火，有人進店，他趕緊迎了出去，是洗甲河養(yǎng)鵝的老魏兩口子，這兩口子，這幾年養(yǎng)鵝辛辛苦苦的，前幾年賺了10多萬，去年因停電事故死了800只鵝，賠了30多萬，現(xiàn)在拼命干，想兩年把賠的老本賺回來，所以每次來店就是每人買兩個饅頭或是一碗面，一個饅頭，掙不著他們的錢，“張老板，我們來盤兒魚香肉絲。”“老魏，今天你們老夫老妻發(fā)財了，怎么舍得要盤大菜了？”“誰過年不吃頓餃子，今天我們把家榨的花生油都賣了，600多斤賣了6000。”“再給你們放碗饹馇湯。”“行，快點兒，我們還要回去喂鵝呢。”

佳國最拿手的菜就是魚香肉絲，老魏最愛吃的也是魚香肉絲，因為這道菜吸引了當?shù)睾芏嗫腿耍衔壕褪侵黝^戶之一，今天佳國也高興，在放料時特地多加了幾根肉絲，今年豬肉價格30多元，多給加上這幾根，怎么也得一元錢吧，燒好菜端上桌，老兩口一看，“佳國，你做的菜越來越假，這菜里也看不見肉啊？”“說話憑良心，今天我特地給你們老兩口加了好幾根肉絲呢！”

“看你說的，還好幾根肉絲呢，好像肉絲就是金條了。”

主客人說著玩笑，老魏問佳國家里父親恢復怎樣，又把當年父親腦血栓恢復過程和治療照顧細節(jié)告訴佳國，告訴他腦血栓得鍛煉，尤其不能著涼，著涼了就容易反復，另外，唐山有一家康復機構專門培養(yǎng)練習走路，從那里多練習一兩個月，走路就不甩鞋后跟了。

這真是個好消息，但是明天父親能下炕，不掉鞋就好了。“能打電話詢問一下嗎？”“他們有一個微信群，我給你加入進去，你看看。”“太謝謝了，你們老兩口真是大善人。”

說著，老魏拿起手機把佳國拉進了唐山腦血栓康復群，里面有視頻，有照片，里面最簡單的方法是讓病人先拄拐練習，然后慢慢去掉拐杖，但歲數(shù)大的丟不掉拐杖這也是正常的，我也備一條拐杖，明早就讓父親試試，趕緊讓圓圓捎條拐杖回來，于是他立即給圓圓留了言。

老兩口吃飽喝足了，出了門發(fā)動面包車，因為今天他們消費獲利超過30元，也算是大客戶，佳國也破例送出來，見他們面包車上裝著兩袋煤球，問：“你們從哪里裝來的兩袋煤球呀？”“從煤場門口過看他們裝車，老魏硬要了兩袋，我們村還沒送煤球呢。”

“先跟他們要兩袋，燒著好燒了我們也買半噸。”

“大哥大嫂真會過日子，你們慢點兒開車。”

都到家門口了，活著眼睛開也能開到家，說著老魏一抬離合，車子上了馬路一溜煙走了。

送走了顧客，佳國立即看微信圓圓回沒回信，微信里圓圓回復了“收到，保證帶到。”在這一點上，佳國還是很感激圓圓的，雖然她手長，但心不黑，啥時候是有求必應，在交易上也講究，只要給錢不管多少服務就不走樣?？戳藞A圓的回信，佳國放心了，于是他又看唐山的腦血栓康復群的視頻。一個個康復的例子的確很管用，有一位腦血栓患者通過半年多練習，成了徒步愛好者，每天走1萬步，這不是奇跡嗎？他立即在群里說話，介紹他父親的情況，一會兒管理員就回了，教給他簡單的方式方法，要不說微信是好東西，比淘寶、京東強，微信里有很多微商，為了賣產品賣服務，發(fā)資料、發(fā)圖片、發(fā)視頻，非常詳細，聽說快手和抖音上賣貨的也這樣，看來這網(wǎng)絡真得好好研究一下，佳國又找到了百度，他最關心保險理賠的事，于是又搜了一條關鍵詞，一頁一頁翻看，一直看了十幾頁，晚上快10點了，他又催了一次圓圓，她說坐車上了，拐杖也帶來了。

佳國一邊等圓圓，一邊瀏覽關于保險理賠的網(wǎng)頁，不知不覺迷迷糊糊睡著了，也不知過了多久，農家院的大門咣當一響，圓圓背了小背包，扛著一根拐杖進來了，佳國醒來問她吃了沒有，她說在洗浴城吃了。佳國讓她沖個澡，然后一起睡，圓圓有些不高興，“這么冷的天，農家院連個浴霸都沒安，我怎么洗澡。等明天我回城里朋友家洗吧。馬靜對我不滿意，說我騙了他，非要你爸拍照拍視頻，他現(xiàn)在站起來都夠嗆，怎么能拍走路的視頻呢？看來陽光保險要泡湯了。”

“我進了唐山腦血栓康復群，他們那里有教患者站立走路的方法，明天我們早些回家，讓爸爸先演練一下，爭取趕在上班前把視頻拍好給馬靜傳過去，估計應該沒大問題。”

 

“他們真有讓腦血栓走路的方法？真神奇了，我看看。”圓圓一聽有辦法眼睛都亮了。

佳國把手機打開找到唐山那個群，選了一段視頻讓圓圓觀看，圓圓一看視頻的患者靠拐杖一步一步慢慢走，居然看不出腿瘸的痕跡，“好佳國，你真行。”

“這是洗甲河老魏告訴我的，他們老兩口今天居然要了一盤魚香肉絲。”

“農民過這點兒日子真不容易，他們起早貪黑的干，一年下來也落不了幾個錢，但比你也強，要不是我們想出保險這個賺錢法子，到時我們也買不上樓。”

“圓圓多虧你想的周全，而且在保險公司還居然有幾個鐵姐妹。”

“他們做夢都想簽單子，都想升主管升經理，但有誰整天想著上保險呢？好了，你早點睡，我也去瞇會兒。”說著她去另一個屋把佳國一個人晾那里。

佳國也不留她，他仍專注在保險理賠的網(wǎng)頁里，而且對圓圓也沒有多少興趣了，現(xiàn)在他們在一起，佳國多是出于一種顯擺和體面，圓圓進了屋把門關好，脫出外套和毛衣，露出較好的身體，她感覺有些累，拽過被子半掩半遮，天還不是那么冷，今天讓那個老潘又摟又抱，捏過了半天，一提包夜舍不得出錢，真是小氣，唉，不想那些了，我必須把馬靜拿下，能幫一下佳國就幫一下吧，他也太難了，要不幫他，那么多饑荒怎么還吶，他這樣愁著，一會兒就響起了細微的鼾聲。

一早醒來，天陰沉沉的，周圍的山籠罩在淡淡霧霾中，這樣的天氣要在城里肯定是霧霾天，政府又要保環(huán)保二級響應，轎車限號，讓鋼廠停產，但在北部山區(qū)沒有大企業(yè)，沒有那么多機動車，空氣要好得多，有霧但很少有霾，所以鄉(xiāng)下還是有些好處。佳國來叫圓圓，“趕快起來吧，我們今天事兒太多了。”圓圓有些不情愿，但一看手機快7點了，陰天外面光線不好，穿上毛衣去衛(wèi)生間撒了泡尿，然后刷牙，麻利的抹了一把臉，拿出化妝品盒兒，不管多忙她都要化妝，好在自己正青春年少，皮膚細嫩，富有彈性，這是她的資本呢！她對著列成四五個碎片的鏡子，本來一張嬌美的臉被分裂成好幾塊兒，每天照這塊鏡子都有些掃興。老爺子保險理賠下來，必須讓佳國把這塊鏡子換了，都描完了，她回屋披上外罩，帶上防霧霾口罩，又從床邊拿起那根拐杖，今天視頻拍成拍不成全靠這根拐杖呢！佳國在門口已經把面包車打著了，發(fā)動機突突的叫著，她出了門把大鐵門把手向上一提上了鎖，坐到四處冒風的面包車上，她感覺有點兒失身份，象她這樣有身段又有姿色的女人，不說坐霸道和寶馬，也應該坐廣本或帕薩特，最沒勁的捷達也比面包車舒服啊！佳國看她坐穩(wěn)了，一踩油門兒，面包車上了上蘭線，拐彎兒又上了三撫公路，10分鐘就到家了，要不是拍視頻，佳國才不這么早就來了，因為他知道老爸早上屎尿多，他想要是周大奶過來早，幫著打掃一下，自己就省些工夫，他最聞不了那股臭味兒，每次擦屎、端尿、擦屁股他都惡心想吐，好在老爸運氣不錯，遇上了周大奶這么個熱心人，每天幾遍過來照看，而且端屎端尿都不嫌他臟，今天這么早回來，周大奶肯定沒來呢。下了車，見東屋窗戶開了一道縫，不錯，今天周大奶來得更早，窗戶開放，說明屎尿都打掃了正放味兒呢。

剛進堂屋，周大奶正端了尿盆兒出來，佳國上去想接過尿盆兒，“大奶，把盆給我，我倒了去，”“不用，別換手了，我倒去也不費事的。”“大奶太謝謝你了，我們全家就遇上了你這么個大好人。”

“快別客氣，帶著圓圓坐炕頭上，插著電褥子呢。”

“球煤還沒送過來？”

“小文說今天下午到。”

佳國和圓圓進了屋，給父親問安，“爸，昨晚睡得好嗎？”

“還好，天還沒那么冷，一大早你周大奶就過來，說要用劈柴生火，因為我又拉又尿還沒顧上生火呢。”

“圓圓你去幫著生火，我給爸爸穿上衣服。”

圓圓權衡了一下，他在考慮給老人穿衣服和生爐火哪個更干凈些，還是生爐火吧。于是，她去院子取玉米秸和樹枝子，剛抱了一捆玉米秸，周大奶過來，“圓圓我來吧，你細皮嫩肉的，怎干得了這樣的粗活兒。”周大奶把玉米秸接過來，放在堂屋，慢慢折斷，圓圓也幫著折，“圓圓，今天怎么這么一大早就過來了？”

“佳國從網(wǎng)上查到了腦血栓康復練習走路的辦法，我們想讓我爸試試。”

“還有這樣的方法？為了老人康復，佳國可真用心。”

“陽光保險讓我們給我爸拍照片兒，還要有走路的視頻，我們也得拍好了報上去。”

“讓你爸走路？他的左腿吃不了勁兒。”

“有拐杖，我昨天特地從城里給我爸買了根拐杖。”

“圓圓，你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姑娘，佳國這么孝敬他爸，都是你給帶出來的。”

“我們都盼著我爸早點能下炕，自理，省的大奶您天天挨累。”

“鄉(xiāng)里鄉(xiāng)親的，都應該的，我二侄兒年輕時沒少幫我。”

“一會兒大奶你也幫著他練習練習，讓他盡量自己走路，好恢復的快些。”

“這沒說的，圓圓你真是個善良懂事的好姑娘。”

這時，佳國把父親衣服穿好了，招呼圓圓他們進屋，幾個人一起上去扶著張老，然后圓圓把拐杖遞給他，讓他盡量手用力，不靠腿力。開始老人不敢站，佳國鼓勵他，一只手不行就兩只手，開始是周大奶和佳國在兩邊扶著老人，還是不敢。“你必須下決心，盡快站起來，要不我們保險都白入了，保險是保你長壽的，你站不起來，人家讓我們退保賠錢呢。”

這么一說，老人嚇了一跳，雙手一下撒了拐杖要癱下去，圓圓趕緊過去把拐杖扶住，讓老人把住，“爸你堅強些，走幾步就行。”

“我看你爸實在是站不住，就在他腿上豎根棍，從里面綁好了，然后再套上長褲子，只要他能邁出腿，靠棍子直著走兩步，視頻別錄到腳跟。”周大奶幫著想辦法。

佳國立即行動，找來了一根鐵鍬把兒，然后找到幾根細繩，把腰帶和腿和鐵鍬把兒都牢牢綁好，外面又套上長褲，把把頭放在鞋后跟后面，從前面看不出有任何支撐，這次真的站住了，然后練習走，邁步，一步、兩步、三步，邁出5步，10秒鐘的視頻就算完成，佳國和周大奶先扶著練了兩次，老人還真有點兒悟性，按照微信群的要領，他終于能獨立邁出左腿和左腳了，又靠著鍬把兒的支撐，拄著拐杖，走了一步，兩步，三步，圓圓從前面小心翼翼錄著，前后錄了四五次，老人累得的滿身是汗，幾個人把他扶上炕。雖然老人走路又慢又吃力，但錄像卻看不出慢，也看不出拐，因為錄像本身就不需要走的特快。佳國和圓圓又從手機里挑了好幾段視頻，選了最流利的一次，給馬靜發(fā)過去，馬靜說上班給經理看，如果經理看不出拐來，通過了就沒問題。

圓圓是8:20傳的照片和視頻，保險公司8:30上班，經理報審9點前應該有消息，這時圓圓和周大奶在堂屋折玉米秸和樹枝子，佳國仍在瀏覽網(wǎng)頁，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，現(xiàn)在大家都怕兩點，一怕是通不過，二怕再讓重拍，圓圓只等馬靜告訴她視頻通過了就回城里，佳國也想早些回農家院，每天賣300 、500，多少也得掙點兒啊，一會兒爐子點著了，玉米秸和樹枝子不經煉，一會兒就添一次爐子，還有點冒煙，時間不長，滿屋的青煙嗆的人眼睛流淚，正在這時，門口有三輪車聲音，一會兒小文進屋來，“二叔，村委會送球煤來了，”佳國趕緊跑出去，這時就見兩個黑臉的漢子一人扛了一袋煤球進來了，到了房前把一袋球煤丟在月臺上，小文進來看周大奶也在，“大奶，順便把你家的也卸幾袋，”于是周大奶領了小文到自家去開門，小文給周大奶也卸了十袋。

圓圓把一把干樹枝放進火爐，然后就鏟了一鍬球煤放到爐子里，想看看是不是好燒，嚴格說圓圓根本不會生爐火，她就是把引材和球煤一股腦放進去，然后蓋上爐蓋兒，回到屋里拿起手機，一看都9:30了，還不見馬靜消息，于是她又試探著給她發(fā)了文字，“經理通過了嗎？等你消息。”馬靜回復，“稍等，正在審核。”佳國也停止了瀏覽手機，過來一起看著圓圓的手機，就像等待股市開盤一樣，是牛市還是熊市，是漲盤還是崩盤都在此一舉了。

 

兩個人一塊看著手機，圓圓的手機就是忙，在提示信息里有QQ，一會兒來摟抱的，一會兒來紅唇的，一會兒來鮮花的。約么過了15分鐘，馬靜終于回復了，“審核通過，6天后生效。”圓圓一看，哇塞好日子來了，佳國看了6天后生效那幾個字，心跳都加快了。牛市！他激動地抱住圓圓，不顧父親在炕里坐著，把她按在炕上，一陣狂吻，然后在又破又臟的炕上摟著、抱著、打滾，父親看這兩個近似瘋狂的年輕人，以一種恐懼、困惑的目光盯著他們，一會兒，看孩子們太那個了，就不好意思再看，躺在炕上把目光對著墻不再看他們親熱了。

16、17、18三天陸續(xù)生效，今天是11月12日，還有一周時間，這段時間佳國每天像丟了魂兒一樣，待在店里什么都不想干，他在想父親的病有無反復的可能，在什么情況下父親會走向生命的盡頭，要實施行動，周大奶和茶井溝的姑母發(fā)覺或者沖撞了怎么辦？還有大伯他們每天討賬，這些天必須把這些人都從父親身邊分離開，不讓他們攪局。于是他立即去醫(yī)院跑辦手續(xù)，把報銷的近2萬元醫(yī)藥費拿出1萬給了大伯，先還了錢，還了大伯一半的賬，剩下的給了圓圓3000，剩下的4000他留著自己和父親急用。大伯見佳國這次表現(xiàn)不錯，連連夸他懂事孝順，再用錢時張嘴就行了，剩下的啥時候有啥時候給，年關打過站也沒關系，自己一個人每天上山放羊，不來二兄弟家要賬了。醫(yī)療保險報銷手續(xù)跑完，整跑了4天，除了還了大伯的債，下步就是怎么處理周大奶了，佳國跑完手續(xù)看農家院兒的時候，周大奶也是照顧父親最貼心的人，自從上次錄完走路視頻之后，佳國把走路鍛煉的方法交給了周大奶和父親，兩人互相配合，每天堅持練習，父親居然能慢慢下炕拄著拐杖邁步了，每每這時周大奶都要夸圓圓心眼好，買來的拐杖真管用。他們二人形影不離還真沒什么更好的辦法使他們分開，而且這幾天佳國心情更焦慮了，他根本不知道用什么辦法能使父親盡快結束生命，按照現(xiàn)在的發(fā)展，走路鍛煉取得的進展后，能下炕、能出門，生活再能自理，再活10年8年根本不是問題了，要是連續(xù)交10年保險，這可是一筆大的開支，怎么辦？他不停的從百度上搜索各種偵探小說，他也開始研究。正在這時村里發(fā)生了兩件讓人高興的事。

一件是16日早上周大奶煤氣中毒，起大早就被拉進了醫(yī)院，16日那天早上剛起來，佳國有事想早點兒去農家院，就去周大奶家招呼她，讓她過來照顧一下父親，要在以往周大奶只要起來，穿好衣服就先過來了，但是今天沒有來，所以佳國只好過來招呼她，一進門就聞見屋里有焦煤的混合氣味。大奶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，人事不知了，佳國一看大奶這是煤氣中毒了，立即把門窗打開，叫了1120急救電話。接著他又打了小文的電話，小文在市里聽說周大奶中了煤毒，立即派業(yè)務員趕了過來，周大奶將得到保險合同約定的30萬元的意外傷害賠償。一會兒中醫(yī)院的救護車來了，到了以后立即啟用心臟起搏器，做了人工呼吸，及時的輸上液，然后把周大奶送往中醫(yī)醫(yī)院。

第二件事是17日早上村南三嶺鐵礦兩個看鐵礦的老頭，晚上燒球煤雙雙中毒身亡，村子里一下子亂了，人們紛紛都到村委會要找村干部討說法，書記住在城里不敢出面，家里只有小文和治保主任，治保主任說向鄉(xiāng)政府匯報了，也向派出所報案了，鐵礦礦主把兩家主要家人約到城里商洽補償事宜，因為有親戚關系，礦長出手也很大方，按律師計算的補償數(shù)額每人加10萬，就算我孝敬兩位老人了，每人補償42萬，迅速平息了事態(tài)。這無疑給自己指明了方向，一個嚴密而大膽的計劃在佳國頭腦中形成了，既然球煤有這么大威力就用球煤，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，得來全不費工夫。

佳國一看日歷牌，今天18日，保險全部生效，那么明晚行動，辦事就得干凈利落，拖泥帶水干不成大事。他立即給圓圓打電話，約她回來一起商議自己的想法和計劃，然而，令他驚異的是圓圓手機無法接通，難道她不在本地？難道她在深山里沒有信號？他每隔一段時間打一次圓圓的電話，始終是無法接通，開始他不明白，她為什么突然失蹤了？后來他明白了，圓圓可能是故意躲了，也可能提前逃走了，膽小的娘們。她不想跟自己干，她提出了計劃，但最關鍵的風險點她缺席了。女人永遠都這么陰毒，咬人不露齒的狼，比老虎更可怕。哼！你走了就走了，永遠也不要回來，等保險賠款到了手，我與你立即分手，一刀兩斷，那時樓房豪車我都有了，我身邊就不會缺女人，干嘛在你這顆花椒樹上吊死，一個千人踩萬人干的破鞋，我稀罕嗎！決定的事看準的事一定要干下去。

然而凡事都不是一帆風順的，原定19日實施的行動，卻因村里發(fā)送兩位中煤毒的老人而耽擱了。一個村子一起發(fā)送兩家老人，不僅落忙的不好找，凡在村里居住的男人都跟著操持，來來往往的半夜都不肅靜，所以19日這天不太好，而且人家還請自己也去落忙，怎么能說不去呢？過兩天自家辦喪事也得老少爺們捧場呢。所以先去安心落忙吧。在大辦喪事的飯桌上，人們一邊罵球煤害人，一邊稱贊鐵礦老板會辦事，出手大度，有的甚至羨慕兩家老人的兒子，因此還得了一筆巨額補償，這就更堅定了佳國行動的信心和力量。20日兩家喪事都忙完了，村里開始安靜下來。前一陣子村里因球煤中毒而鬧得沸沸揚揚的，因老人的入土也畫上了句號。

發(fā)送完了兩位老人，佳國準備一心一意實施他的計劃。既然村里兩位老人中了煤毒，駕鶴西去了，周大奶也中了煤毒住院了，說明這煤毒可用，他仔細檢查了自家的炕爐子，爐子周邊有縫隙，但燒了好幾天就球煤，父親也沒感覺有什么異樣啊，每天也沒聞到過那天早上周大奶家那種美焦的氣味，肯定是自家的門窗不嚴。有漏氣的地方。于是他把門窗又仔細檢查，就發(fā)現(xiàn)堂屋門框上面的窗子有縫隙，玻璃掉了一張16開紙那么大的一塊。這可是重大發(fā)現(xiàn)，他立即找來了一塊紙箱，把剪好后將那塊空隙嚴嚴實實的堵好塞滿，再用透明膠粘住封死。里屋窗戶都是前年新?lián)Q的塑鋼玻璃窗，雙層玻璃，隔離保暖。父親見他這樣認真地檢查門窗，還以為最近哪里是鬧賊了，這樣的家庭也不會來賊呀。除了晚上幾只老鼠在熄燈后，總要出來尋找?guī)琢Ｃ字?，哪還有會出氣的來這個窮家啊！

真是有點兒小題大做了，這時張志峰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，他要去醫(yī)院看望一下周大奶。雖然自己行動不便，但到了醫(yī)院，有推車，有電梯，自己住院的時候，他周大奶去醫(yī)院看了兩次，這次人家住院了，自己哪能連個交通都不送呢？更何況這些日子自己身體恢復的不錯。于是他問佳國：“你周大奶住院幾天了？恢復的怎么樣？”“有五六天了吧，恢復不錯，可能這兩天就出院了。”“你開著面包車拉著我去醫(yī)院，我們去看看你周大奶。”“就你這身子骨，去了醫(yī)院，樓都上不去誰背你？怎么去看她？還是照顧好你自己吧。再說了，等我周大奶回來，你再去看她不也一樣嗎？”“不一樣，我住院的時候，人家大老遠去醫(yī)院看我。人家住院了，我都不上前問候一下，顯得我們太沒有人性了，不讓我去看，你也得去，代表我去看看她，今天就去。”今天我還要去農家院招待客人呢，這兩天在村里發(fā)送人，農家院兩天都沒開了。”“沒開就沒開，今天你就聽爸一句話，去中醫(yī)院看看你周大奶。”父親的話不容辯駁。去就去吧，父親臨走前可能就是這一件要求了，這么點要求都不答應他，太殘忍了，也太殘酷了。于是佳國去小賣部買了件牛奶和水果。開車去了城里看望周大奶去了。周大奶能否脫離生命危險，佳國父親后來康復了嗎，請看下期?！疚赐甏m(xù)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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